2008年7月17日 星期四

在生活的流裡,緩慢安靜地睡去。



終於知道,自己是一道流速緩慢的洋流。

這是相對於今年夏天,在黑潮流經的同一片藍色海域所交會的眾多洋流,得到的觀察結果。

海洋並不如我們所想像得那樣平靜簡單。
她是一個寬容廣矜的介質,在內部蘊養著難以數記的洋流與潮汐,在神秘的藍色世界裡反映相異的特質,斑斕著深淺不一的美麗。
浮現在水表面上,那一層又一層平静無瀾的銀色縱帶,便是記憶著潮流與潮流交會的時刻,那兩相匯流互滲的流動姿態。

當不同溫度、流速、鹽度的洋流相會,彼此擦肩並行的瞬間,她們交換了一部份的生命經驗,在邊緣交會的地帶有了混雜的元素。那是一個深沈、並且流動頻繁的閾界,模糊了原有的界限,卻共同開創了另一個承放雜燴流動的嘉年華界域,
因互異而摩擦、抵抗、理解、交溶、滲溺,終至一個奇異的平衡。

這個平衡的界閾,便是潮界閾。
一個全然不設限的、流動的空間,漂浮著各種元素並存的自由空間,力量在這個空間裡被抵銷了,抽空成一個無重力的國度。
然而洋流還是洋流,每一道行走在自己路線裡的洋流,每一道自我生成的獨特洋流,構成了海洋的深淺斑斕,在同個流域裡各自吟唱著不同的故事。

夏天的黑潮,來了二十多道互異的洋流,在東岸藍色太平洋上匯流。
交會的時候非常驚人,美麗得難以置信。
在相互碰撞、滲溺的過程,總讓我覺知到自己的性質。

相對於流動旺盛頻繁的洋流,自己是微微抗拒的。
表水層對流旺盛、高溫、混雜的自己,在水下十米之處遽降,自在生成一個流速緩慢、低溫、自我的水質,汰選了繁雜的元素,緩慢地流過海床表面,在海底山谷中緩慢爬行,時而沈眠在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溝縫隙之處,靜聽地心傳來的脈搏之音。

我躺在最深的海床面上,仰望上空海域流動快速的洋流,從我的身邊疾步走過之後,流向她們通往的海域。


而我
哪裡都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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